我的玩伴

  兒時住在華富邨，鄰居有很多同齡的小朋友。小臣讀上午班小學，下午放學後有很多時間，有時自己去圖書館看小說雜誌，亦有很多時和鄰居外出玩樂，在暑假期間就更是大半天在外面。

小孩子什麼也可以樂上半天，我住那一層有一個沒有電梯的「電梯大堂」（由於是馬路上一層，故電梯不停此層，大堂只有一個密封的電梯井），常被我們佔據為踢足球、玩「何濟公」、「一二三紅綠燈」等遊戲的地方。而在中秋節，這裡又搖身一變，成為火光熊熊的「煲蠟聖地」。那時的公屋管理非常鬆散，除了上門收租的那一天外，平時根本沒有管理員巡查，所以我們在那裡玩什麼也沒有人理會。

我的玩伴主要是住得較近的 K 兄弟，以及隔了十多個單位的 C 兄弟。前者的年齡相若，大哥小我一歲；後者兩兄弟相隔三、四年，大哥則和我同年。K 兄弟比較草根，大哥是運動型，足球踼得好之餘，乒乓球也打得不錯，小臣當時喜歡打乒乓球，也是因為他的緣故。K 兄弟中的弟弟比較愛看連環圖，我和他經常交換《龍虎門》、《李小龍》、《醉拳》等書刊；此外，他的康樂棋打得不俗，我和他經常去小童群益會玩，後來上初中時，幾個人還湊錢買了一副，有時間就在電梯大堂玩。K 兄弟一共有五兄弟姊妹，是附近最多人的一家，他的妹妹小時候也跟我們去玩，升上中學後就不理我們了。後來我和兩兄弟中的哥哥因小誤會而鬧翻，偶然在街上碰到他，亦好像不認得我一樣，非常遺憾。

C 兄弟環境比我們好，有一次他們事先沒張揚就去了日本旅行，直到收到他寄回來的明信片才知道，事後聽他們講在日本的所見所聞（例如富士山酒店的鬼故、吃生的食物、在香港沒有的超合金玩具，等等），讓我們這些井底之蛙聽得如痴如醉。C 兄弟的母親在家做一些手作工，都是一些小型玩具包裝之類的工作，我們也去幫手兼賺一些外快，幹小半天可以賺一元幾角，幫補一下買汽水、零食及連環圖的開銷。C 兄弟中的大哥最愛玩鬥魚，之後連我們也玩起來；花幾塊錢買一條，放在玻璃瓶中養，以一塊鏡（或把兩瓶放在一起）去催谷牠們的鬥志，到「夠火」時便把兩條或以上的鬥魚放入膠盤中，牠們便打個你死我活。這種玩意現在想來頗覺殘忍，但當時卻不當一回事，還以養到一條長勝將軍為榮。C 兄弟中的弟弟由於比我們小，一起玩的時候我們都儘量遷就他，但比如鬥魚這類玩意，成事在魚而不在人，想讓他亦無從讓起，結果他輸了要回家哭訴的情況也有不少。後來我升了預科時，還替他和他的同學補習數學一、兩年，由玩伴變成教、學的關係，起初也有些別扭。

除了這兩對兄弟外，還有比我們大五、六年，我們喚他作「細哥」的另一位玩伴。他爸爸養雀，經常要找一些螳螂及蚱蜢的東西餵雀，他便常常找我們去薄扶林水塘的草地玩，他自己抓蚱蜢，我們就放風箏，累了就在草地旁曬太陽，好不消遙。記得有一次忽然風雲變色，下起大雷雨來，我們走避不及，就在一個簷下避雨，雷電就好像劈在身邊般，嚇得以後一見到陰雲便再不敢到水塘玩。後來附近的第一個中產屋苑置富花園建成，他還請我們去打保齡球，第一次拿起那鐵球般重（對讀初中的我們來說）的東西亂扔，雖然沒打到全中，但確是非常興奮。他是第一個勸服我要多讀書的人，「大人」的話聽不入耳，反而玩伴的說話會用心聽，看到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能應付會考，我也對自己說不可掉以輕心。細哥後來去了外地升學，到他回來後我已遷往另一座樓層。

這些玩伴已經沒有聯絡，不知道他們現在幹些什麼，又有沒有像我般偶然回想起那些歡喜時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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